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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重提德国职业教育4.0,再造大国工匠辉煌
德国职教再造大国工匠辉煌
德国职业教育涵盖300多个职业岗位,本着在社会中磨炼、实践中成长的原则,和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的目的,为德国各行各业输送了大量专业人士。他们如同分散在德国社会各处的“零件”,组合成德国经济发展的“秘密武器”,打造出一个又一个“世界一流”。以双元制职业教育培养大国工匠,德国著称于世,然辉煌已逝。
4月18日发布的德国《职业教育年度报告2018》(Der Berufsbildungsbericht 2018),所呈现的问题积重难返。于履新不足月的德国联邦教科部部长卡利契克而言,发布会意味着德国教育政策“山雨欲来风满楼”——重塑职业教育辉煌。
一提到德国制造,首先想到的就是精细到近乎“变态”的工匠精神,汽车企业、运动器材、牙科器械、刀具、各种精密设备……德国制造已经成了一自带光环,象征着质量和品味的双保证,而德国制造之所以在全世界如此成功离不开背后的“秘密武器”:”大量高素质产业技术工,以及培养他们的德国职业教育”。
学历主义大行其道
在德国中,孩子们在“小升初”时便要做出选择——是继续读以大学入学考试为目标的文理中学,还是选择进入职业学校去接受以直接参与社会工作为目的的职业教育。在德国,大约一半的年轻人在中学毕业后接受双元制职业教育。据统计,2017年全德国接受“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学生数为490,267人。
在德国为就业接受合格的职业技能教育,并不妨碍进入大学继续学习。职业学校的毕业生可以选择创业或就业,也可以继续接受高级别职业教育的机会,甚至有机会可以获得硕士学位。
欧盟15-24岁青年人失业率均值为22.2%,德国最低,仅为7.7%。10年以来,德国成功抵御了欧债危机与金融风暴,且逆势增长,主要得益于双元制职业教育。继高等教育的洪堡理念与柏林模式,双元制职业教育是德意志民族对全球教育贡献的又一个里程碑式的范例,为世界各国竞相效仿,但其巅峰时期已逝。多年来,《职业教育年度报告》业已成为这个德国教育功勋模式的病例清单。
2016年10月至2017年9月,603500名青年人向联邦劳工署应聘学徒岗位,572000个名额可供支配,但真正进入学徒生涯的仅523300名青年人,48900个名额遭到闲置,为20年来最高值。手工行业提供15.3万个学徒岗位,15298个无人问津,闲置率达一成,而过去8年仅4576个名额闲置。这看似匹配问题,对招聘方来说,成绩是主因;对于应聘方来说,待遇是障碍。
在传统的德国基础教育体制中,小学分流后,学生便选定其生涯发展轨迹:文理中学向学术型高校输送人才,实科中学为应用技术类高校提供生源,而职业预校,顾名思义,乃职业教育的蓄水池。如今,作为大学深造唯一入场券,文理中学毕业文凭早已成为跨入职业教育的硬通货。2016年学徒应聘者中,文理中学毕业生的人数首次超过职业预校毕业生。而职业预校日益沦为“残渣学校”,有些联邦州甚至予以彻底铲除。在文理中学毕业生中,职业教育不受待见。大量文理中学毕业生因缺乏生涯规划情愿“蛰居”高校而对职业教育退避三舍。德意志青少年基金会的一份报告显示,许多家长与教师规劝学生,尽可能追逐高学历。对其而言,学什么专业无所谓,学历决定一切。
履新部长临危受命
学徒供给量多于应聘者数量,已持续整整10年。如今,每100名应聘者对应105个学徒名额。这绝非供给过剩,而是需求不足,甚而职业预校毕业生对职业教育亦望而生畏。德国教育与学术工会指出,2017年德国210余万名20-34岁年龄阶段的青年人没有职业资质,其整个人生就会因就业危机而摇摇欲坠。这个群体实为一笔亟待开掘的宝矿,开掘的利器即为职业教育。成功的开掘,有利于职业教育价值认同感在全社会的提升。新任部长卡利契克(Anja Maria-Antonia Karliczek)便为该使命而履职。
这位47岁养育三个孩子的母亲出任这一要职,乃默克尔组阁人选中诟病最烈之人。舆论认为,外行卡利契克执掌教科部,实属对该职能部门的藐视甚或亵渎。与拥有博士学位与教授头衔的两位前任夏凡(Annette Schavan)和万卡(Johanna Wanka)相比,卡利契克的教育履历堪称卑微。出生旅馆业主家庭的卡利契克拥有两个职业教育文凭,先后在德意志银行和家族旅馆从业。为人之母后,她退守家庭,在开放大学完成企业经济学专业硕士学业,并以家长身份逐渐跻身政坛。
在履新前夕的媒体采访中,卡利契克对教育政策的唯一主题便是职业教育,且以自身履历提供鲜活佐证。巧合的是,几近同步,与卡利契克同龄相仿的塞雯(Christian Sewing)出任德意志银行董事长。他起步于德意志银行比勒菲尔德支行的学徒,30年后一跃成为这家德国最大银行史上最年轻的董事长。对卡利契克来说,这个光鲜的脚注,无疑是久旱逢甘霖。而去年9月份联邦大选,默克尔的竞争对手、民主党总理候选人舒尔茨(Martin Schulz)亦为昔日的书店行业学徒。在德国,拥有春天的学徒,不胜枚举。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必须等量齐观。对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的贡献,理论知识拥有者未必比实践能力拥有者更大。
大国工匠重振雄风
打造“时尚的职业学校”——卡利契克的履新必然为德国教育政策烙上其鲜明的印记。何谓时尚?在世人理念中,颠覆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泾渭分明的刻板印象;在教育版图上,构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壮观。清晰的路径,等待卡利契克的实践勾勒。从默克尔的执政纲领和各政党的竞选纲领以及各治理主体的咨议来看,重塑职业教育辉煌的蓝图是日益明朗的:
第一,强化职业启蒙教育
把职业生涯教育扩展到包括文理中学在内的所有普通高中,如德国雇主联合会所建议的“以职业教育陪伴生涯发展”;
第二,保障学徒名额供给
推出自民党倡议的职业教育协定,鼓励小微企业与及数字企业招聘学徒;
第三,扩大学徒经济资助
用法律确保学徒津贴最低保障,增加国家助学金名额与金额,推广下萨克森州鼓励学徒通过满师考试的工匠奖金制度;
第四,提供学生多样选择
一方面开设职业高中毕业考试,以提供普通高中与职业培训双重文凭,另一方面增设高校双元制专业,以吸纳非文理中学毕业生深造;
第五,提高职教师资质量
设立培训职校教师和带徒工匠的职业教育卓越中心,把职教师资数字化培训增列为教师教育质量提升计划的重点。
“双元制职业教育犹如一簇利箭,足以穿透危机。”卡利契克信誓旦旦道。走向伟大复兴不免遭遇国际各种势力的阻截与遏制。此番中兴事件,既显现我国核心技术的缺失,更暴露我国制造能力的短板。伟大复兴,要由中国制造来支撑;中国制造,要由大国工匠来肩负。以一介工匠执掌联邦教科部,卡利契克勇克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对峙,为世界述说大国工匠故事。“中国制造2025”与“德国工业4.0”乃最佳对接。这个故事的镜鉴价值不言而喻。
近年来,德国积极探索应对“工业4.0”进程中的教育改革,大力推进教育数字化,明确了德国中长期综合推进教育数字化的五大行动领域——数字化教育、数字化基础设施、法律框架、教育机构发展、数字化与国际化融合发展。制定战略目标,明确到2030 年,所有学习者都有能力应用数字媒体,能自主地、负责任地参与和分享数字化世界的发展,同时提出了数字媒体应用、数字技术能力培养、教师数字化教学能力等九个方面的具体目标。
德国教育数字化改革重点打造“职业教育4.0”,主要表现为以下特点
一是系统设计,涵盖教育全程。
注重顶层设计,全面系统地提出教育体系数字化改革的行动框架,包括课程设置与教学计划、教学过程、教学媒体及内容、设施设备保障、学校发展与教育教学管理以及法律框架等方面的具体要求,覆盖职业教育全过程。
二是应对变化,研制标准体系。
聚焦劳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职业资格要求的变化,研究数字化对职业资格要求的影响,对未来资格需求进行预测,为开发相关新教育职业及修订更新职业教育教学规范标准提供依据;分析IT及媒体能力作为关键能力对职业教育的影响,研究职业教育中媒体能力的质量标准及教学要求等。
三是共同发展,资助产教融合型企业。
在推进学校教学数字化的同时,大力资助中小企业和跨企业培训中心。中小企业是德国经济也是“双元制”职业教育的重要支撑,德国实施“新入职者”系列资助计划,支持中小企业创建实施数字化学习的组织架构,开展职业教育。支持跨企业培训机构建设,专门资助跨企业培训机构改善设备装备条件,推进职业教育教学内容和教学方式与手段现代化,提高教学质量。
四是突出师资,提高教师能力。
把师资置于突出地位,明确数字化时代职业教育师资能力标准和要求,提供教师培养各阶段以及继续教育中培养职业教育教师数字技术和数字化教学能力的参考指南,提高职业教育师资包括企业实训师的数字能力以及数字化教学能力。
五是强调应用,加强基础能力建设。
多个资助项目以推进媒体技术广泛应用为目标,强调职业教育要加强基于数字化技术的实体技术装备配备,更好满足行动导向的学习要求。
德国推进教育数字化的策略有三个特点
一是科研先行。
大力支持相关研究,为推进教育改革创新提出决策建议,提供相应推进策略,并通过科研成果引导社会舆论,推动形成共识。
二是多方协同。
利用近年来德国经济发展和联邦财政充足的良好机遇,制定相应战略,明确教育改革创新行动框架,引导各州政府及社会力量同向而行,协同推进教育改革创新。
三是突出重点,试点示范。
以教育教学标准引领职业教育改革创新,通过试点项目实施,从实践层面积累经验,形成实践案例,为在更大范围内推进“职业教育4.0”提供参考和借鉴。
多措并举,“职业教育4.0”已成为德国全社会的广泛共识,并逐步转变为政府、行业组织、企业、职业教育研究机构、学校等各方面的实际行动。
(作者系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研究员、上海师范大学中德教育研究与协作中心总干事)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