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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纸工艺:人体解剖切片?不,这是她的纸带
丽萨 · 尼尔森用和纸 “卷” 出来的人体解剖切片
在医者眼里,医学研究工作绝不能像艺术创作那样以美或奇为目标,“真” 才是第一位的。鲁迅大概早就忘了大部分解剖名词,却还记得藤野先生的这番教导 “你看,你将这条血管移了一点位置了。——自然,这样一移,的确比较的好看些,然而解剖图不是美术,实物是那么样的,我们没法改换它。” 美剧《豪斯医生》中,“恶贯满盈” 的豪斯之所以会被同事公认为 “我们这最好的医生”,原因只有一个——为了找出真相不惜一切代价。
尽管医学没法兼容艺术,但艺术家却对医学、尤其是人体解剖这一主题充满好奇。西方传统绘画教育里,人体解剖是必学的一课。文艺复兴时期的肖像画或人体雕塑作品中,大多数男性看起来都像田径运动员,而几乎 100% 的女性都需要减肥,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比例和姿势是挑不出问题的。
1543 年,近代解剖学之父安德烈亚当斯 · 维萨里写出了《人体的构造》;而达 · 芬奇在更早之前,就为力求表现真实自然的人体,亲自在佛罗伦萨的一家医院里解剖过近 30 具尸体,以科学家的严谨给后世留下了约 800 张人体素描图,可谓解剖学的先锋。
达芬奇的解剖人体素描(图片:blog.artron.net)
现代艺术家对人体解剖的兴趣,显然丝毫不输前辈,即使是传统的人体解剖绘画作品,也被发掘出了独特的视角。西班牙艺术家 Fernando Vicent,用在美女面部或身体表面 “开窗” 的方式,使人窥见皮肤之下的深部组织,以二者间形成的强烈反差引人深思。
而许多不知名的纹身师也热衷于描绘各种人体器官,把用 X 光或三维彩超才能看到的影像呈现在身体表面。只是,这些由纹身师绘制的图案更多是一种艺术夸张,并不十分准确。
这才叫真正的 “赤诚相见” 啊……
近年来,以解剖为主题的艺术作品,还演化出了新的表现形式。丽萨 · 尼尔森(Lisa Nilsson)毕业于罗德岛设计艺术学院的插画专业。但是,当她把艺术的重心,转向人体解剖和其他更加冷静的医学题材后,她甚至停下了一切艺术创作,来学习医学专业知识。
比起达 · 芬奇,她的学习过程可是方便多了——不用费尽力气溜进医院的停尸房去解剖尸体,只要参加一个医学课程即可。丽萨花了一整年的时间,参加了麦肯科技学院(McCann Technical School)的医学助理课程,并最终拿到了医学助理的合格证书。
丽萨 · 尼尔森的人体解剖切片衍纸作品
丽萨 · 尼尔森的人体解剖切片衍纸作品细节
丽萨 · 尼尔森的这些作品,是用日本的桑皮纸和镀有金边的旧书页为材料,一根一根,将狭长的纸带卷起来,并固定塑性。这种特殊的技法,叫做 “衍纸”(paper filigree)。她在接受采访时说,她偶尔看到了一组法国手工上色的人体解剖图,觉得用这些纸张卷出的效果一定能很好地表现出原图的颜色。
丽萨 · 尼尔森的工作室(图片:artsake.massculturalcouncil.org)
丽萨选择的并不是单一的器官或系统,比如一个心脏或者整个消化道,而是人体的各种切面,这意味着每一个切面都涉及到多个组织和器官:皮肤、皮下组织、骨骼、内脏、血管和神经。
在非医学专业的观赏者眼中,这些切面给人的感觉既令人赞叹,却也摸不着头脑,就像有些人面对满天繁星看到的是星座,另一些人看到的只是发光的密集物。
这个时候,学医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除了看《豪斯》),不仅能把它们当做艺术作品欣赏,还能复习解剖知识。不过,丽萨选择的这些切片角度都很刁钻,就连专业的解剖学者也不一定能认出其中的所有器官。是不是她在医学院学习时也曾经被试题难倒过呢?下面,就让我们具体来点评她出的 “几道试题” 吧。
人体水平切面的切片
这不是一块肉眼牛排,也不是某种德国香肠的横截面,而是一幅人体水平切面,也叫横切面(Transverse plane)。当然你也可以把人体想象成一根直立的德国香肠,水平切面,即香肠的横截面。对人来说,“腰斩” 和 “砍头” 切出的都是这个面。
这张切片是在腰腹部的水平,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腰腹部的多个脏器的横截面:那些 “小洞” 是胃、肠这样的空腔脏器,里面似乎还有些 “内容物”(也可能是消化道上皮中的绒毛组织),左右两个蚕豆形状的红色实心团块是肾脏。最下方对称的两块褐色图案则可能是腰背部的肌肉。
头面部矢状面的切片
再来,这是一幅头面部矢状面的切片。想象沿着一个人鼻子到肚脐的中线竖着对半劈开,把人切成对称的左右两半,与这个平面平行的面,就是矢状面(Sagittal plane)。这幅作品反映了脑部及面部丰富的组织器官。
粉色和红色的部分代表肌肉组织,可以看出,这些肌肉纤维的走向都有一定规律。脑部白色蜿蜒曲折的条状物是脑回;脑回下面几个空洞,是头面部骨骼的空腔结构,发声时可以产生共鸣,还能起到减轻重量的作用。空洞周围、鼻子和口腔之间黄色麦芽糖样的部分,则是骨组织:内部质地比较疏松,有蜂窝状的小孔;而外部连续的轮廓,则代表骨头坚硬的外部。
这幅作品显示的是人体的冠状面(Coronal plane)。当你面对一堵墙时,想象自己能穿墙而过,假如在穿的过程中被墙卡住、切断(真是不幸),那个断面就是冠状面。
人体的冠状面的切片
正中上方,那几个五颜六色皮筋样的圆圈,是气管(黄色的)和胸部的几个大血管(红色的是动脉,蓝色的是静脉),它们出入心脏和肺,伤及任何一根都可能致命。这些圆圈的左右两边,一片片镂花样的褐色部分是肺叶。往下一点,中间那条红白相间的是脊柱和椎间盘,两边的灰褐色团块则是肝肾脾胃等内脏,由于质地不同,也用了不同的颜色来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