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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职业教育 | 新技术时代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建设的逻辑框架
2019-07-01 17:01:07来源:100唯尔

本文由《中国电化教育》授权发布

作者:曾欢 朱德全

关键词:新技术;职业教育;智慧课堂;技术理性

新时代,新技术与职业教育教学的深度融合,深刻改变职业教育课堂生态,促使传统“知识课堂”向“智慧课堂”进阶。基于此,2018年4月,教育部印发的《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指出以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等新兴技术为基础,依托各类智能设备及网络,推进信息技术和智能技术深度融入教育教学全过程[1]。2019年1月,国务院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强调要适应“互联网+职业教育”发展需求,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改进教学方式方法,推进虚拟工厂等网络学习空间建设和普遍应用[2]。然而,当前“互联网+智慧黑板+智能终端”被指责为学生课堂分心的“罪魁祸首”[3],由此引发人们对智慧课堂的理性思考。如何因势利导地充分发挥新技术的优势,赋予智慧课堂丰富的价值逻辑、实践逻辑和技术逻辑,重识智慧课堂的工具价值和人文价值,使其成为提升职业教育教学品质的助推器,具有重要意义。

智慧课堂是将智慧课堂中的人(教师、学生)与技术有机关联,以“人的发展”为主轴,实现职业教育课堂的智慧,进而生成“人的智慧”。如何生成人的智慧呢?首先需要解读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在价值层面的智慧意蕴(价值逻辑),其次需要厘清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在实践层面的实践样态(实践逻辑),最后需要审视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在方法层面的技术理性(技术逻辑),从而实现以价值逻辑引领实践逻辑和技术逻辑,以实践逻辑指向价值逻辑和技术逻辑,以技术逻辑指导价值逻辑和实践逻辑(如图1所示)。

一、价值逻辑: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建设的逻辑起点

马克斯·韦伯将人的行为取向分为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两种,其中,价值理性是个体出于对义务、尊严、美、宗教等的信仰而采取行动;工具理性是个体出于对行动的目的、手段和结果的考量而采取行动[4]。职业教育目标是培养高素质的劳动者和技术技能型人才,这就要求职业院校培养的学生兼具专业能力和发展能力。因此,智慧课堂不是基于工具理性,培养“物”化的机器,而是立足价值理性,培养“文”化的匠人。

(一)职业认知逻辑:智慧课堂的“智慧之始”

职业是职业教育的逻辑起点[5],职业自觉是人对待职业的一种积极态度和基本能力素养,职业认知是学习者职业自觉的具体表现,包括学习者的职业认同、职业意识自觉和职业行为自觉等。传统的职业观认为,“职业”的本质是谋生,具体表征为三个维度:谋利、谋职、谋时。“谋利”指从事某一职业活动的人通过劳动获取相应的物质利益;“谋职”指谋取更高职位以获取理想的社会荣誉;“谋时”指在规定工作时间内高效完成工作任务。这三个“谋”意味着个人高效从事职业活动的目的在于获取物质利益和社会荣誉,构成了职校生对职业的最初认知。然而从职业社会学的视角上看,职业认知是学习者对未来从事职业的性质、功能、意义、价值、规范的理解,构成职业意识成长和职业认同的基础[6],是影响学生未来职业选择和职业水平的重要因素。从方法论层面来看,学生职业认知的获得与师生之间的交互有关,一方面,专业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交互,一定程度影响了学生获取职业信息的多寡,限制了学生对职业价值、职业规范、职业态度和职业准则的认知;另一方面,企业教师与学生之间的频繁沟通,有利于学生直接获得职业资源,明晰职业认知。因此,学习者不仅要看到从事职业的利,还要加强与教师的深度沟通,积极获取与职业相关的信息,实现对未来职业的全景式认知。

现代学徒制是以校企合作为基础,以满足企业技能需求为目标,以稳固的师徒关系为纽带,系统进行技术实践能力学习的人才培养模式[7]。然而,现代学徒制存在两个方面的突出问题:一方面,由于学生实践完后直接返回学校,企业教师不能将学生在实践中的表现情况给予及时反馈和指导;另一方面,校内教师不能及时掌握学生的校外实习讯息,导致师生之间的沟通不到位,关系渐疏远,一定程度影响了教师对学生的职业指导。将信息技术、物联网技术与课堂教学深度融合的智慧课堂有利于学生和教师以信息网络为媒介,促进师生之间的深度交流。

从信息技术的视角来看,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应具有“即时反馈评价”“过程追踪记录”和“协作互动交流”等信息化和智能化特征[8]。这意味着校内教师或企业教师利用视频监测系统和云计算,了解学生的学习数据,并基于智能互动设备自觉与学生交流,精准把握学生的职业认同程度和职业意识自觉实况,实时调整、优化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强化学生的职业认同和职业意识自觉。学生借助实时分享系统和智能互动设备,随时与校内教师或企业教师联系,获取学习情况,并结合自身的学习数据,自觉评价职业学习成效、调整职业学习进度和选择职业学习内容,使学习行为自觉强化职业行为自觉。

(二)职业技能逻辑:智慧课堂的“智慧之基”

职业教育重在培养学生有能力在未来职业生涯中主动参与社会进程和工作世界设计的“社会人”[9]。这就要求职业教育培养的人不仅懂得“怎样做”的技能,还要精通“怎样做更好”的高技能。落实到具体的课堂教学,就要求教师不仅鼓励学生对直观感知、情感体验和操作动作进行信息加工,使学生获取基于形象记忆、情境记忆、情绪记忆和动作记忆等经验层面的技能,更要采取案例、项目和任务等教学方法,使学生通过案例、项目和任务的反应和加工过程,发现和总结规律性的“操作系统”,获得在新情境中运用的策略层面的技能[10]。

当前,我国职业教育存在向精英教育靠拢的倾向,却忽略了职业教育的“职”姓[11]。与普通教育相比,职业教育存在的合理性是职业特色,职业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学生的职业技能。然而升学教育成为职业教育的目标取向,部分职业院校注重专业理论知识的传授,让本身基础知识不扎实的学生在课堂上昏昏欲睡、似痴似醉,难以吸收、难以消化。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学习一定的专业理论知识是有必要的,因为创造性的解决生产与服务的实际问题,需要职业院校培养的学生掌握并灵活运用丰富的专业理论知识。要掌握和应用专业理论知识,就需要学生参与专业实践,加深对理论知识与实践知识的理解,而理实并重的实践教学有利于学生在专业实践中理解并运用理论知识,培养学生的职业技能。然而,利用真实设备开发的实训教学资源,不利于教师通过案例把与职业相关的工作原理和具体工作过程展示给学生,不利于教师设计不同层次的实验项目作业和故障排错任务,不利于教师考核学生的实验操作结果,更不利于学生掌握真实设备操作。因此,采取将物联网技术、VR和AR技术与课堂教学深度融合的理实一体智慧课堂显得尤为重要。

从教育学视角来看,职业教育智慧课堂是在智能形态的技术与教学深度融合的基础上,形成有利于教师将看不见的工作原理与具体工作过程展示给学生,使学生积极投入与职业相关的专业理论知识和专业实践技能学习的教学过程。例如依托虚拟仿真、人机交互技术建立起来的虚拟仿真实训系统,可以提供高度逼真的训练环境,有利于学生获取案例、项目和任务等方面的感知与行动体验,总结出一套适合自己的“操作系统”,并将其运用于新的情境,实现学生从行之有道、行之有效、技高一筹直至艺不压身的能力提升。

(三)职业文化逻辑:智慧课堂的“智慧之核”

杜威认为,职业与个人的生命是一体的,是人生活动的一个方向[12]。新时代,创新型人才的培养目标成为职业传承与职业文化创新的新起点与新境界[13],职业知识与职业技能不再是职业教育的中心,培养具有文化的职业人成为职业教育的核心。职业文化是学生通过专业知识学习和专业技能实训,自觉创造出来的以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为核心的文化样式[14]。因此,职业文化具有三层逻辑:一是职业教育教学要文化,包括教学知识求“真”、教学过程尽“美”、教学评价至“善”。二是职业教育人有文化,包括内含于心的职业观,即崇高职业精神、成熟职业心态,也包含外显于行的职业行为,即职业能力。三是职业人的文化培养,离不开职业教育教学文化的支撑。

职业文化的生成过程源于职业经验的参与式理解与体验。通过“做”,不仅可以了解职业技能要求,还可以知道职业经验中所蕴含的文化意义[15],这就需要教师基于全套硬件设备提供真实取向的教学知识、艺术导向的教学过程和价值理性的教学评价。然而,教师通过硬件设备不能向学生呈现完全真实的专业知识,也不能创生艺术性教学,更不能考核学生的实训操作结果,遑论学生职业文化的培养。因此,采取将信息技术、人工智能技术、AR技术与课堂教学深度融合的理实一体智慧课堂可以解决这一难题。

从智慧生成视角来看,职业教育智慧课堂是观照生命的课堂,学生可以通过视觉上的直观感受和身体上的沉浸体验,智慧生成崇高职业精神、成熟职业心态和现代职业能力等职业文化。首先,教师以有关匠人匠心视频为教学资源,向学生传播爱岗敬业、精益求精、锲而不舍的职业精神。其次,教师采用实时操作视频和虚拟仿真画面等演示工作原理和操作流程,鼓励学生敢于试错,让学生在试错中形成尊重职业、敬畏职业的职业心态。最后,教师鼓励学生进行虚拟操作训练,增强学生的多维感官体验,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实现学生以较强的学习动机获得信息处理、问题解决、技术应用与创新的能力。

二、实践逻辑: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建设的逻辑指向

职业教育具有“面向人人”的教育属性,承担“技术人才”的培养目标。职业教育教学与新技术的双向融合,有利于推动职业教育公平,促进人人获取职业学习资源,习得职业技能。智慧课堂是职业教育教学与新技术融合的实体表征,从实践论角度审视智慧课堂的实践逻辑,为职业教育智慧课堂提供价值层面和技术层面的逻辑指向。

(一)“智慧理念”逻辑:智慧课堂的实践向导

当前,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等技术与职业教育的融合,有利于“互联网+课堂”教育范式与“人工智能+课堂”教育范式的有机统整,实现传统“知识课堂”向“智慧课堂”进阶。智慧教育的真谛是通过人机协同的数据智慧、教学智慧与文化智慧作用以优化教学过程,从而培养具有良好的人格品性、较强的行动能力和较深的创新潜能人才的未来教育范式[16]。由此类推,职业教育智慧课堂的教学理念应包括两个面向:其一是有利于教师的“教”,其二是有利于学生的“学”。

对于教师而言,优化教学过程,提高教学品质。教学高效不只是简单提高教学效率,更要体现教学效果。正如最优化教学理论所强调的,教师基于一定的教学任务,采取科学的教学组织和教学评价,使每个学生的学习潜能得到最大发挥,实现教学效果的最优化。因此优化教学过程,不是对教学过程的简单技术性加工,而是要将新技术作为提高课堂教学发展性品质的手段,促进学生转知识为技能、化技能为智慧。

对于学生而言,一方面增强学生的多维感官体验,引导学生“乐学”。智慧课堂必须关注三个核心维度,即内容维度、行动维度和兴趣维度。学生基于智慧课堂的学习,不仅获得知识结构、能力结构,更重要的是获得动机结构。原因在于,智慧课堂提供给学生的是网状学习,而网状学习要求学习不能只关注内容本身而与个体行动脱离,还要促进个体对世界的深刻理解,进而参与对职业世界和生活世界的设计[17]。这就要求教师基于学生的学习需求,鼓励学生在线学习或在线模拟实验,不仅如此,教师还要让学生在虚拟仿真实验中进行多层次、多角度、不限次的多维官能体验,触发学生自主学习、乐于学习。

另一方面,运用科学合理的教学强化,促进学生“会学”,进而达到“学会”。斯金纳认为环境和强化决定个人行为。职业院校学生由于学习基础差、学习动力不足和学校教学水平落后等原因,存在学习投入不够、学习倦怠水平中等偏高等现象[18]。因此,适当的教学环境改变和合理的教学强化运用,有利于满足职业院校学生学习的心理需求。具体而言,针对教学水平落后问题,职业院校积极推进信息技术进课堂、进教材,促进信息技术与教学组织和教学评价的深度融合,创造以多媒体教室、数字化实验室和远程协作教室等智慧教室,便于学生随时随地获取资源,实现泛在学习。针对学生学习基础差和学习动机不足等特征,单一的正强化虽不挫伤学生的自尊心,但未必刺激学生产生学习动力源。相反,单一的负强化容易挫伤学生自尊心的同时,还会让学生一蹶不振。因此,教师在对学生线上或线下的学习反馈中,采取以正强化为主,负强化为辅的原则,表扬学生作业成果的同时,指出学生作业成果中的缺点,以此刺激学生内在学习动机,促进学生对其作业成果进行自主反思、自主学习和自主改进,实现学生以学习自觉促技能习得。

(二)“智慧空间”逻辑:智慧课堂的实践载体

职业教育智慧课堂是以智慧空间为依托的线上线下混合式课堂。相对空间观认为,空间是连接人类社会行为关系的相对位置,是开放的、动态的,且具有主体间性的互动意义[19]。这意味着智慧课堂中的智慧空间不纯粹是先在的、物质的空间,而是教师教学行为和学生学习行为交互的空间关系,是以教师的有效教学和学生的有效学习为价值旨归。简言之,智慧空间是为教师和学生提供良好的教学环境和学习环境,促进教师教学行为和学生学习行为交互的空间关系,包括物理空间、虚拟空间和增强空间。

其一,作为教学环境,智慧空间是以学生体验为核心,通过直接感知、数据存储与分析等提供教学支持服务,整合智能备课平台、智能云课堂平台、AR台、智能互动设备、VR系统、智能展示系统、实时分享系统和教学情境等,形成由物理空间、虚拟空间、增强空间等组成的多维自动化系统,具有较高的感知性、互联性和智能化。其二,作为学习环境,智慧空间是把预想的学习理念变为现实的实践载体。智慧空间中的智慧课程(全景课堂、小型实验、云端微课堂、虚拟课堂、创客课程)、学习空间(空间数据、空间信息、知识库)和数字媒体(数字网络、多媒体设备、交互式白板)把教学过程中“人”的要素、“物”的要素和“知识”的要素进行最佳组合与相互作用,实现学生学习效果的最优化。其三,作为教学行为与学习行为交互的智慧空间,依托SMART硬件系统、应用软件系统(如Notebook软件)和资源平台(如Notebook Toolkit模板、Notebook交互工具)整合构建的课堂交互教学系统,以及智能互动设备交流展示墙等为人人和人机互动提供技术支撑和设备支持。因此,职业教育依托物理空间、虚拟空间和增强空间,可以助推传统教学、网络教学和实训教学的有机统整,现实时空、虚拟时空与增强时空的和谐互动,教师“能教”向学生“能学”的现实转变。

当然,智慧空间不是要求智慧课堂按照行为主义心理学所强调的“程序教学=智慧教学”,而是依托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泛在网络、数据挖掘、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先进技术和先进云端设备,涵盖“课前+课中+课后”的教学环节,涉及教师的“教”与学生的“学”,形成教师行为的闭环供应链和学生行为的闭环需求链联动交互的教学循环(如图2所示)。程序教学注重“课前+课中+课后”的教学环节,着重解决教师在智慧课堂教学中怎么做的问题,一定程度忽略了学生作为“学”的主体身份。事实上,职业教育智慧课堂既要发挥教师引导、启发、监控等主导作用,也要充分体现学生自主学习和创造性学习等主体地位,还要依托智慧空间服务教师和学生的课前准备、教师和学生的课堂互动、教师的课后辅导和学生的课后练习等,真正实现人人、人机交互,提高教师教学效率,促进学生乐学,引导学生会学和学会。

(三)“智慧监测”逻辑:智慧课堂的实践依据

职业教育智慧课堂的智慧监测是以积极引导为取向,运用多元回归分析、分类聚类、关联规则挖掘、文本分析、图挖掘技术等方法,对教学过程进行监测,旨在提供即时的学情分析和学习预测。传统的职业教育教学领域的数据监测注重客观性和可再现性,主要基于学生的考试成绩、学习数据和教师的教学行为等,客观分析出隐藏于数据背后的对实现教育目标有意义的信息,以此作为重新组合教学元素的重要依据。如此,传统的职业教育教学领域的数据监测注重诊断性评价和终结性评价,忽略教师教学过程和学生学习过程的评价,缺乏学生对自身学习的预测和教师对学生学习的预测。因此,职业教育智慧课堂的智慧监测与传统的数据监测的不同在于,智慧监测的关键不仅仅在于分析过程数据所呈现出来的凭借肉眼看不到的结果,重要的是透过过程数据了解学生的学习实况,预测学生的学习需求,引导学生潜在学习能力的正向发挥。

目前,职业教育智慧课堂主要运用教育评价云平台监测教学。采取国际互联网ALEKS指导评估系统、教学实时动态监测系统,结合IRT动态试题分析模型和过程数据分析技术等,呈现学生在每节课中的知识状态,并持续收集和分析从学生测试和学习过程中所得的统计数,自动检测学生的学习粗心度、时间投入度和学习偏好等。学生利用云平台,了解自己不同时段的听课状态,结合自身的学习体验,预测对职业认知、职业技能和职业文化的习得程度等;教师利用云平台中的学生行为和教师行为分析图,了解学生的学习行为趋势和教师的教学效果,为矫正学生课堂行为和教师教学行为提供依据。此外,教师基于学生的课堂交互行为、虚拟实训过程中的面部表情和项目作业等,全面了解学生的学习偏好、学习注意力和学习策略,预测学生的学习潜能和学习需求。由此,通过智慧监测,学生可以基于自身的学习预测,灵活选择适合的学习内容和学习方法;教师可以基于学生的学习需求和学习潜能,个性化辅导学生、精准定位教学内容、灵活调整教学方法。

三、技术逻辑: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建设的逻辑理性

传统的技术哲学家们割裂技术的工具性与价值性,认为技术的工具性与价值性属于相互对立的关系。事实上,技术的工具性与价值性是和谐统一的关系,原因在于,技术是人的创造,是人性化的重要表现。从技术的人性化视角来看,没有工具性的技术就谈不上技术的价值性,没有价值性的技术更谈不上技术的工具性。归根结底,促进人的发展是技术的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重要平衡点[20]。因此,智慧课堂既要充分发挥“学生发展”的价值理性,还要通过这一价值理性引领智慧课堂的工具理性导向学生发展。具体而言,智慧课堂是以新技术为支撑,依托适合人人、人机互动的增强空间环境,提供虚拟导师、作业反馈、实训平台等智能服务,实现智慧资源在信息链中生产、流动、共享、消费、分解,生成学生“学”的智慧和教师“教”的智慧的教学生态系统。学生“学”的智慧和教师“教”的智慧意指“转识成慧”,主要表现在学生和教师通过运用智慧课堂中各智能服务,学会发现、获取和选择职业知识,并基于职业认知、职业技能和职业文化的习得需要,生产职业知识(如图3所示)。

(一)“强技术”逻辑:职业教育“技术人”培养的应然取向

技术人是现代个人的必要特征[21],这就要求技术人在理解和反思技术原理的基础上,拥有评估技术、鉴别技术、使用技术和创新技术的能力。智慧课堂将传统的以教材为载体的线性知识转变为以网络为载体的非线性知识;将教师很难通过语言传授的技术原理转化为可通过图片、音频或视频等呈现的可视化知识。利用模拟技术,可以让学生对肉眼无法辨识的微观技术世界有了更直观的技术认知;利用VR或AR技术,可以让学生通过虚拟体验掌握相关的技术知识和技能。因此,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强”技术是职业教育技术人培养的应然取向。

当然,“强”技术并不意味着智慧课堂可以攻克职业教育教学中的所有难题,而在于将智慧课堂视为对学习者增能的重要手段。学习者增能包括三个层面:首先,学习者的专业技术能力提高。学习者在虚拟教学环境中,可以近距离观察逼真的汽车内部结构;可以通过亲手拆卸复杂的零部件了解汽车构造和工作原理;可以通过学习单纯漫游式屏幕仿真教学课件、漫游互动式屏幕仿真教学课件、具有考试考核功能的屏幕仿真教学课件等,习得操作技能[22]。其次,学习者对新技术的敏感度增强。对新技术敏感是学习者增能的重要表现,原因在于,新技术强化了信息富有人群和信息贫乏人群之间的“数字鸿沟”[23]。对新技术敏感的学习者不仅可以利用新技术创新专业技术,还能利用专业技术生产并创新新技术。对新技术迟钝的学习者只能被动适应新技术,不能充分利用新技术增强专业技术习得的功能,遑论创新技术。最后,学习者的终身学习力增强。职业教育包括职前职业教育和职后职业教育。智慧课堂中的智能管理系统、智能设备和智慧资源,不仅为学生职前职业教育阶段的学习提供了便利,也培养了学生运用新技术的能力,该能力可以让学生在职后职业教育阶段进行数字化工作场学习,获得长远的生涯发展。总言之,“强”技术要求学生和教师充分利用智慧课堂,学会技术操作原理和技术操作流程,学会评估、鉴别、使用、创新专业技术,学会用新技术提升自身的终身学习力。

(二)“融技术”逻辑:职业教育“职业人”培养的理性使然

职业教育培养的职业人是具有自觉的决策参与和浓厚的求知欲望的技能型人才。智慧课堂中的学习管理系统,为学生创建学习空间的同时,也为师生交互和生生交互搭建了智慧平台;智慧课堂中的平板电脑、智能手机等,为学生智慧学习提供了重要的智慧设备;智慧课堂中的电子课本、教学实录、课件、微课等,为学生智慧学习提供了重要的智慧资源。此外,即时反馈系统(IRS)在智慧课堂中的应用,有利于学生随时读取学习数据,把握学习动态。因此,新时代的教育信息化处于融创阶段[24],职业教育智慧课堂“融”技术是理所应当。当然,“融”技术不是简单对智慧教室的温度自动调节,也不是学生刷卡取代教师点名,而是将移动互联网技术、云计算技术、物联网技术、大数据技术、虚拟仿真技术等新技术与职业教育教学深度融合,真正提高学生在教学过程中的参与度、增强学生的求知欲。

一方面,智慧课堂是对学生赋权的重要手段。亚当(Adams,R)定义赋权是让个人或团体参与决策,运用自有能量来应对个人或团体困境,从而改善其生活处境[25]。职业教育智慧课堂是对学生真正意义上的赋权,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学生拥有属于自己的话语权。智慧课堂打破了职业院校教师“中心化”结构,改变了师生之间的对话结构。学生有权与班上同学、教师一起探讨教学内容的确定和教学方法的选择,也有权在线提出教师课堂教学的不足和改进意见等。二是学生获得学习过程的掌控权。智慧课堂与职业教育教学的深度融合,意味着教师不再是知识的权威者和学生学习过程的主导者。教师要根据学生的在线答题情况和课堂表现情况等实时分析学生学情,依据学生先验知识和技能水平对学生进行个性化辅导;学生能够根据自己的学习兴趣和知识技能掌握情况,自主调整学习进度、选择学习内容、探寻学习方法。

另一方面,智慧课堂有利于增强学习者的求知欲。金斯伯格认为促发学习动机的要素包括四个方面:发展包容、发展积极态度、提升意义和引发能力[26]。发展包容是指职业教育智慧课堂中的各专业的智慧资源包容全国任何一个角落。这就意味着即使是偏远地区的职业院校学生,也拥有与经济发达地区的职业院校学生同样的学习资源。在这样的发展包容的学习环境中,学习者自愿接受新知识,且主动学习。发展积极的学习态度,实则是学生对学习内容的积极选择,体现为:丰富的学习资源并未成为学生的学习负荷,反而丰富了学生的学习选择,学生可以基于职业教育智慧课堂中的即时反馈系统,分析自身的学习数据,了解自身的学习情况,积极选择学习内容。此外,提升意义和引发能力表现在:职业教育智慧课堂是利用图像、声音、视频等综合效果调动学习者视觉、听觉和触觉等多种感官,使学生产生学习的愉悦感,自觉学习专业知识和专业技能,领悟学习对增强职业认知和职业技能的重要意义,并在学习中形成职业认知和职业技能。

当然,智慧课堂不是简单对职业教育贴上新技术标签,而是将新技术融入职业教育环境中。如何将新技术与职业教育教学深度融合,是职业教育智慧课堂“落实”的关键。“融”技术意味着职业教育对智慧课堂进行主动选择,并在应用的过程中积极改造,变“教学技术化”为“技术教学化”的实践取向[27]。这就意味着职业教育也不是被动接受智慧课堂,而是依据学习者的学习规律,对智慧课堂进行主动选择和改造。通常,学生上专业理论课的出勤率较低,但上专业实训课的出勤率较高,其原因在于,职业院校学生多为文化基础较差的学生,对专业理论知识的理解较为吃力,使得学生不愿学。而专业实训课注重专业技能训练,对于职业院校学生来说不仅实用而且易于操作,因此学生学习动机较高。针对职业院校学生的这一学习规律,教师采取灵活的教学方法。具体而言,对于专业理论课程,教师引导学生利用模拟技术,调动学生多种感官,直观了解专业原理;对于技能训练课程,教师引导学生利用虚拟仿真技术,对专业技能进行虚拟操作,既有利于学生乐学,又有利于学生善学。

(三)“去技术”逻辑:职业教育立德树人的价值旨归

职业教育培养的人不是技术的附庸,而是拥有技术文化自觉品质的专业人。智慧课堂在职业教育中的应用,一定程度为职业教育课堂教学提供了便利,但纯粹的技术工具理性可能会诱使教师和学生盲目适应智慧课堂,忽略了职业文化是职业教育的核心目的。因此,“去技术”是职业教育立德树人的价值旨归。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去”技术具有两层含义:

一方面,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去”技术不是反技术,而是理性看待技术。既要看到技术的自然属性,还要看到技术的社会属性;既要看到技术的工具价值,还要看到技术的人文价值。马克思认为,技术绝不是某种可见的、具体的、简单的物,技术还展现了人的社会生产关系以及由他产生的文化表现[28]。因此,任何技术都不是孤立于社会之外的,它是社会这个大系统的一部分,社会的价值观、风俗习惯等都在技术设计、制造和应用过程中起着强有力的作用。从技术的社会属性来看,智慧课堂作为一门新技术,是物化的文化表现,其在职业教育教学中的应用是一种特殊的文化活动过程。智慧课堂的目的是由学生和教师赋予的,智慧课堂的设计和应用是学生和教师自我表达的一种形式,附和着学生和教师的行为规范、心理意识和价值观等。从技术的人文性来看,纯粹的技术理性可能会诱使学生和教师成为智慧课堂的器物,把对智慧课堂的评价看作是满足教师和学生暂时利益的要求,只看重智慧课堂在教学效率上的提高,忽视了智慧课堂在对学生学习和教师专业发展等效益上的促进,只关心智慧课堂“如何实施”,忽略智慧课堂“应该如何实施”。这样,学生和教师不自觉进入一种非自然和非本真状态,逐渐沦为技术的附庸。

另一方面,职业教育智慧课堂“去”技术,实则是超越技术,坚守职业教育的目的。对于教育技术的思考不能只有技术没有人[29],考量技术教育中“人”的要素,就是要明确我国职业教育的目的是培养高素质的劳动者。所谓高素质的劳动者是能够自觉认清自我与他者关系的自觉能动发展的社会人。过去,职业教育关注学生的能动性,注重学生的职业技能培养,忽视学生的技术文化自觉的培养,使得学生在从事职业活动过程中,常常按照自己的主观意志做出行为决策,忽略了个人行为是自我与他者关系中的正当性判断,忽视了个人行为是与他人健康、安全密切相关,其结果是学生的职业生涯屡陷发展瓶颈。因此,职业教育培养的学生应该具有技术文化自觉的品格。技术文化自觉,意指学生对既定技术中的文化要有自知之明,熟悉设施条件、环境布局、视觉效果、设计风格等体现的技术器物文化;熟练技术教育与技术实践相关的技术创新制度、技术评价制度、技术管理制度和技术伦理规范等技术制度文化;理解并运用实践精神、创新精神、人文精神和道德伦理精神等技术观念文化。总言之,职业教育智慧课堂不仅呈现知识,更要流淌情感;不仅学习内容,更要产生共情;不仅预设知识的材料,更要创生品味的文化。只有这样,学生才能明白技术文化凝结着技术规范、使用方式和技术选择的价值,明白技术的应用离不开技术制度和观念意识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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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曾欢: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为职业技术教育、教学论;朱德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职业技术教育、教学论、教育统计与测评研究。

转载自:《中国电化教育》201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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